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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飛雪之情(冰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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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,我叫南翼出去,到那鴻毛不浮的河邊去。偌大一個魔界,也就這個地方還是適於說上幾句話的。

這幾日裏,無常將軍一直是畢恭畢敬的,按理說,我地位並不比他高,他這恭敬,似是過了點。而南翼雖然是一直是趾高氣昂,拿著魔尊的架子,但是對我,那種感覺很微妙。他再未對我做過像上次那樣的逾越之事,但是也從不客氣。這在旁人的眼裏,已是大有不同。記得上次小蝶和小柔說過,魔界的女妖,傾心魔尊的有很多,我這次,難免又成為了眾矢之的,不知我身後還有多少個紅蓮。不過,似乎除了紅蓮,還沒有別的女妖敢惹我,多半是小妖罷了。

南翼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。

我清了清嗓子,“別嬉皮笑臉地,你知道我叫你來沒什麽好事。說說看吧,為什麽這麽久了,還是處處有妖出沒?我想,你是不是應該召集眾妖開個大會了?”

“我沒有辦法,你知道,不是所有的妖都服我。”南翼聳聳肩。

“他們不服你?這不是理由。”我蹲□子,撥動著清澈的河水,“當初你打敗老魔尊,或許就是個錯誤。”當我的手掀起波紋的時候,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便散開了。

南翼的語氣立刻急促起來,“你怎麽可以這樣說?”他握緊拳頭。

他這樣,我便住了嘴。他這樣的表現,多半是兩種心思。一種可能,是他做賊心虛;另一種可能,是我不經意間觸及他心裏的傷心之處。

空中傳來了清脆的鳥鳴聲。南翼看了看天空,伸出手指,他的手指上閃出一道電光。

我也看到那只小鳥。我抓住南翼的手指,又忙松開,低下頭,“別傷害它。”我再擡頭望望,“等等,它的腳上拴著什麽東西。”

“它在我們頭上盤旋很久了。”南翼踩著一塊石頭,跳起來翻了個跟頭抓住了頭頂的小鳥,取下信件,交給我。

“你怎麽知道是我的?”我邊說邊去打開那信件。

“那上面有女人的脂粉味道。那些小妖,是不敢拿這些東西惹我的。”南翼做出了有點厭惡的表情,小鳥在他手裏掙紮著。

“把那只小鳥放了吧。”我一邊打開信,一邊輕描淡寫地對南翼說。剛打開信讀了幾行,我的手一松,信滑落在水中,隨著河流飄走。

他忙問:“出了什麽事?”

我並未註意他說了什麽,只是機械地道:“飛雪……薛大哥……”話說了一半,我就匆匆轉身飛向了筠州鎮上。

剛跑到薛府門前,我就看到一波一波的大夫被趕了出來。緊接著飛雪和巧巧的叫喊聲傳出來:“你們都滾出去!這點小傷都治不好,算什麽醫生?還敢說準備後事?都給我滾出去!”緊接著,砸東西的聲音傳出來。

我顧不得什麽禮節,沖進了裏屋,薛雲平安靜地躺在床上,胸前的傷口上墊著一塊被血染得通紅的敷料。飛雪坐在床邊,緊握著他的手,兩眼無神;他的父母和巧巧只得站在一邊哭泣。

他受的,不像尋常的傷。飛雪對他的感情,也不像是尋常的感激。

巧巧一邊哭泣,一邊還不忘抱怨:“表哥一向行俠仗義,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?不可能!一定是因為我家有妖精!”

薛母連忙捂住巧巧的嘴,“孩子,別亂說。”

我並不怪巧巧這麽說,畢竟我也算得上是舉止異常的。而現在,我也並顧不上鄭巧巧這口無遮攔的丫頭,我只緊張飛雪和薛雲平。

我轉過身去,朝二位長輩跪下,伯父、伯母,還有巧巧,請你們出去一下可以嗎?我想單獨和飛雪說幾句話。”

巧巧任性地說:“這是我的家,我憑什麽要聽你的?”

我急急請求著,“請大家相信我,我能救薛大哥。求你們了,明天天亮前不要進來。”

他們還在猶豫。

飛雪站了起來,又沖他們跪下,“我相信她,請你們也相信她。”

薛母拉起了飛雪,“孩子,你這是幹什麽呀?”

“求你們了……”

他們見狀,也只好聽了我們的。看樣子,他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。我看薛雲平的樣子,尋常凡間大夫,是救不了他的。而我若救了他,比讓他們心中的鬼神之說更加堅定。不過,他們奈何不了我,而我只關心飛雪的感受了。

待他們都走了,我又等門外聽不見什麽聲音,便把飛雪拉到一邊,壓低聲音問:“你是不是愛上他了?”

飛雪緊緊握住我的雙手,“現在你還有心情問這個?我現在沒有法力,但我知道你能救他,你倒是快點救他啊!”她那水蔥似的指甲險些壓進我的皮膚。

我道:“不急這一時半會,我與老黑老白素日有交情,有我在,老黑和老白不敢輕易來索他的魂魄,況且他還沒死。我只是想知道,為他付出這麽多,你值得嗎?”

飛雪沈默了。

我接著說:“你看著我的眼睛,告訴我!其實我作為妹妹,對你的關心太少了。素來都是你關心我大大小小的事,現在也該是我關心關心你了。”

“當然值得!我愛上他了!行了吧!”飛雪那淩厲的眼神著實把我嚇了一跳。她同樣位列仙班多年,自然是知道薛雲平一時不會死,然而她的一反常態,足以讓我斷定她對薛雲平的感情。此時我是又驚喜又著急。

“好吧。”我走到薛雲平的窗前,看了看他的傷勢,突然眉頭緊鎖起來。我擡手遮住自己的面,不讓飛雪看到。

“怎麽了,到底怎麽回事?”飛雪緊緊抓住我的手臂,“他怎麽樣?

我盯著飛雪,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”

飛雪漸漸放開了手,她站起來,輕輕地開始講述:“昨天晚上,我正熟睡,突然有兩個人破窗而入。你知道,薛大哥有晚上散步的習慣,他聽到我房間的響動,便推門進來。那兩個人手中都有武器,而薛大哥手無寸鐵,縱使他武功再高強,也雙拳難敵四手。我恨自己當初為什麽只修法力,沒練武功,當時……當時我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……”飛雪抽噎起來,“那兩個人朝我刺了過來,薛大哥便閃身擋在我前面,於是他中了一刀。我真的不敢相信當時的一幕,我不知道為什麽兩個凡人會有這麽好的身手,亦不知道他們與我有何恩怨……如果我不能救薛大哥,我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……”

“你猜對了,昨天傷他的,不是凡人,是妖。而薛大哥,受的是內傷,且中了妖毒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飛雪睜大了眼睛。她幾乎要哭了出來。

“你不用著急,聽我說,現在,只有兩個辦法可以救他。第一個辦法,是太上老君的仙丹……”

“我去拿!”飛雪向外沖去。

我抱住她的腰,“你冷靜一點,現在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件事情。你的悉氤石丟了,而我剛剛消耗三分靈氣,需要修煉三個月,現在不能回天。”

“那第二個辦法呢?你快說!”她竟掙脫了我的雙手。

“第二個辦法……第二個辦法是……”我猶豫了。

“你不要吞吞吐吐的,快告訴我!”

“這……”

飛雪一步一步逼近我,“第二個辦法,第二個辦法是不是用我們的血?我們天生仙體,血液是帶著靈氣的,能在危機關頭救人一命,是不是?”

“不,不,絕對不可以!”我連忙搖頭,看到桌上的刀,順手抓起來朝著墻壁扔出去。刀插到墻上,有三寸深。

“為什麽不可以?為了救他,什麽都可以!”飛雪發瘋似的叫喊著,她趁我不註意,跑到墻壁前。

我扔出衣服上的絲帶纏住飛雪的手腕,把她拉了回來,“用我的血。”我一步走到墻壁那裏,拔下了刀。這一系列動作,還讓飛雪來不及反應。

飛雪企圖奪刀子,我側身躲過。飛雪道:“不可以!你的血寒氣太重,還是我來!”

“不行!我決不讓你冒這個險!”我抽出了自己的冰弓,擋在飛雪面前,我的眼眶模糊了,“你從小身體就很弱,現在有沒有悉氤石護體,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!九哥不能沒有你,我也不能沒有你……”

“不!我今天什麽都不會管了,什麽東西都阻止不了我!”飛雪就赤手空拳的,想與拿著武器的我抗衡。

在這巴掌大的屋子裏,我拿了武器才真正施展不開。

我後退幾步,“你不是我的對手的,你也說過你只修法力,沒有武功。”

“但是,我們是好姐妹,你不會和我動手的,對不對?”飛雪向前進了一步,她從沒有過這種似劍一般的目光。

“我……”好吧,我還是被她看穿了。我看老黑老白已在床頭徘徊了許久,便瞪了他們一眼。

飛雪趁我不註意,從我袖中抽出了捆妖繩,“現在,我有了它,你擋不住我了。”

“它只聽我的命令,你無論說什麽它都不會聽的,我難道會傻到把我自己綁起來嗎?”

“我知道你不會那麽傻!你說,你不會傻到……”

“我不會傻到……把我自己綁起來……”話音剛落,繩子就圍繞在我身邊,我還沒來得及反應,就被綁在了椅子上。“放……”我才說出一個字,飛雪就繞到身後,捂住我的嘴,讓我沒機會再說下一句話。接著,我腦後挨了重重一擊,就失去了意識。失去意識之前,我隱約看到,門口有人……

等我醒來,已是早晨。想是飛雪怕我中途醒來,還用手絹堵住我的嘴。她並不知她這一擊有多重,能讓我昏迷一個晚上,這麽大的力量,已是她的極限了。

她倒在床上,雙目緊閉,她的左手與薛雲平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,而她的右手,已經凍傷了。那是因為她碰了冰弓。就如九哥的烈焰槍一般的,碰了也會燙傷。

我掙了掙,無濟於事。擡頭的時候,見南翼就站在我面前。

“徹夜未歸,原來是在薛府。”他把雙臂抱在胸前。

我偏過頭去。那裏又不是我家,哪裏又談得上“歸”。不過說來,自從我住在魔界,這也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過夜。

“被人暗算了?”南翼瞟了一眼飛雪,“還是知己?”

“好了好了,不跟你逗了。”他替我拿下嘴裏的手絹。

我忙下了指令叫放開自己,然後把捆妖繩收入袖中。我趴在飛雪身上,使勁搖晃她,卻不曾見她有什麽反應。

“飛雪……飛雪……”我不住地叫著,她還是沒有反應。

南翼又拍了拍我的肩,“她沒事。”

“怎麽可能?你會比我更了解她嗎?她從小身體就不好,悉氤石也沒有了……她……她會有危險的!”

“她沒有危險。”南翼平靜地說。

緊接著,我看到飛雪的手指微微動了動。

“她醒了!”我驚喜地喊道。

“現在你相信了?那就別再留在這裏當多餘的那個了。”南翼抓起我的手臂,飛上了房梁,“我知道你想留下守著她,一會兒薛家的人進來了,記得隱身。”

我坐在房梁上,摸了摸手臂上的傷痕,南翼瞥了我一眼,“女人,總是那麽嬌氣。還總是那麽替古人擔憂。”

我沒理睬,他便也在房梁上做了下來。他先隱匿了身子,又拍了拍我作為提醒。當然,他能看到我,我也能看到他。

他隨便說了些無用的話打發時間,“若不是這一身輕功,恐怕這樣坐在房梁上,房梁早就塌了,那你的好姐妹也白舍身救那凡人了。今年,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多了些?”

我瞪了他一眼,他便噤聲。我不肯走,非要看著飛雪完全沒事了才算完,南翼也一直都不走。

薛雲平睜開了眼睛,一把抱住了面前的飛雪。飛雪淚流滿面,靠在薛雲平懷裏,“雲平,我不要再離開你了……答應我,以後不要再冒險了……”

薛雲平輕撫著飛雪的後背,“我答應你……我們要永遠在一起。”

薛父和薛母走進房間,他們對這樣的結果並不反感。

“好了,你該放心了,我們走吧。”南翼說。

我們?我跟他,哪裏稱得上是“我們”?

“她愛上他了,飛雪,她找到了她的另一半?”我自言自語,“她如此清高,又怎麽會為一個凡間男子所動心?”

南翼道:“姻緣都是天定的,這個你去問月老好了。不過,說起清高,仙子可不及戰神你萬分之一。”

他這話,頗具挑釁之意,我也不去跟他戧著。倘若他每一句我都揀了話回敬了去,那真真是累死了。

我道:“她的紅線和他搭在一起了,倒真是命運弄人。估計是那老家夥腰疼的毛病又犯了,捶著腰的工夫就順手動了飛雪的紅線,難怪飛雪非要跟著我下凡。我曾聽月老說過,我的紅線不在他那裏,難道我會終身不嫁嗎?或許吧……”

南翼似乎若有所思,又似乎自言自語,“天緣閣只有神仙和凡人的紅線歸月老管理……可是天地三界何其大也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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